有得吃就不產糧、沒得吃只好獨自生糧

(修改後重發)鵺與獅01

此文當初只想寫成中篇,因此在各章過度上稍嫌快速,但在親友的建議下決定寫成長篇以彌補過於跳痛的問題,之前看過的同好別擔心,主軸不變,只是加長罷了

但之前考據不足,於是在童子切的性格上有稍做修改,但文章大體還是不變

之後小烏丸出沒有,反正就是一堆還未實裝的平安時代源氏與平氏的刀

正文

『雷上動』,原屬於春秋時楚國的名弓手、同時也是文殊菩薩之化身的養由基。因為找不到能夠傳承自己的弓箭的人,養由基便把弓箭托給女兒,在七百歲死亡。在這之後椒花女也正要死亡時出現在源賴光的夢中,並且把弓箭賜與給他。從此『雷上動』成為源氏家族的重寶,與『童子切安綱』為源氏世代相傳之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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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把獅子王太刀,乃老爺以安置在重寶房的雷上動,與鏑矢水破兵破,及山鳥的尾巴製做出的尖銳的箭,成功地為近衛天皇退治鵺,天皇特地賞賜給老爺的,你們必須好生照料,如有差錯,便是我,也無法保住你們一家老小啊。」

 

「是。」侍從頭也不敢抬的頭垂著頭,總管的一言一語彷彿歷歷在目,就像此把太刀為那射出的箭矢,源賴政大人英勇身姿既憾動人心,卻又令人忘步生怯。

 

總管滿意地瞧著兩位侍從表現的反應,而這種看一眼就如褻瀆天皇本人的行為,已然深刻的印在他們心頭,正就是他所需要的反應,不要有任何的遐想,因為這一切並不屬於他們。

 

這時正是仁平三年,平安京不久前才從鵺給予的夜之恐懼中解脫。原本的平安京在夜晚時還可瞧見偶有買花酒的人民在街上遊蕩,但自從東三條的森林每到夜晚總會傳來不明封獸的叫聲後,檢非違使廳便下令嚴禁人民於夜間街上遊蕩,如有反抗便以擾亂治安的罪刑當場處決。於是一時間平安京的人民各個人心惶惶,既害怕檢非違使廳的手段,更懼怕那個在東三條的怪物隨時會反撲,襲擊人類。

 

果真不久後,古怪的黑雲便會在丑時三刻之際盤旋皇宮中的清涼殿上,只聞吼聲不見行蹤的封獸讓各個高僧也束手無策……

 

 

嘩——

 

 

一聲拉開和室門的聲音,打斷了三人的談話,看到進門的來人,他們立刻雙手交疊放置腹上,恭敬地退開,源賴政目不斜視地徑直走到架在刀架上的獅子王,他的左手置於身後,右手輕輕地撫摸刀身上的黑漆,雖已大衍,但看起來依然好極了,眼神清明的不應該屬於他的年紀,他神色溫柔專注地看著獅子王,或許在外人眼裡那雙眼所藏著的是能為天皇效命的驕傲,但仔細一瞧,又能發現他更像是透過獅子王看著些什麼。

 

 

「快去準備,我要帶著他去後山走一走。」

 

「是。」摸不透源賴政此時的想法,總管領著兩位侍從離開這間專門放置獅子王的和室。

 

 

待到人都已走遠,源賴政才再次輕輕撫摸著他的刀身,慢慢地閉上他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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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王是在一陣黑暗中清醒的。

 

那時天色已暗,整間諾大的和室只有他,他轉頭看了一眼放著他刀身的刀架,他清楚地感知到那是"他",只是他沒想到會那麼快,所謂的"付喪神"不應該是要等上百年的時光,吸足了天地精華,感受到了佛性、靈力,或甚者積聚了怨念才得以以各種型態出現嗎?

 

他盤起短小的雙腳,故作老成地摸著下巴,其實心裡很明瞭是老爺子下午那陣若有所思。

 

老爺子命令侍從準備後,隨即帶著他前往後山接見一名自稱是平家的人物,洽談中他先是大力讚賞做為天皇所賞賜的他精美的刀身與尊貴的身分,隨即話鋒一轉,提到了近衛天皇每況愈下的身子。

 

說起來他對近衛天皇似乎沒有對老爺子同樣相同的感情,雖是那位少年將他賜給了老爺子,但對他來說對於少年的印象裡幾乎只有咳不盡的聲響,與那對沒有絲毫光亮,卻總是溢滿恐懼與絕望的雙眸。

 

而從頭至尾老爺子不發一語,但他卻能從老爺子那雙撫摸他的雙手感覺到其實他並不如表面上那般寧靜,至少面對他是,在那人費勁口舌,面對老爺子的沉默依然能如摯友談天般興高采烈的交談後,老爺子只淡淡的回了一句:

 

「請替我回去轉達平清盛大人,源賴政改日必定親自登門造訪。」

 

隨後不顧平家那位喜上眉梢的殷勤服侍,禮貌地道別後就邁開步伐自行離去。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獅子王皺著眉頭,圓圓的臉龐都皺成一團還是無法理清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可見他的直覺不是來自敏銳的觀察力,而是天生的野性直覺。

 

 

 

「來者何人?!」

 

一道蒼老卻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本該不該有人的和室裡響起,獅子王驚訝的轉過身,意外著竟然有人能夠看到他,他看到源賴政舉著那把陪他出生入死過的太刀,周身的殺氣毫不掩飾的盡數傳來,但卻在看到他以後比起殺氣,更多的是驚訝與不解。

 

「為何這裡會有孩童!?」

 

 

「老爺子!原來你看得到我!」獅子王不顧源賴政手上還舉著的太刀,開心地飛奔而去。一時間,能夠毫不畏懼的一箭射殺鵺的武士,瞬間露出為難的面色。

 

但轉念一間,他又將劍尖指向明顯興奮大於恐懼的幼童太刀。

 

「退下!吾命你不得在前往!」

「老爺子?」距離劍尖只餘一尺,在強勢的壓力之下,獅子王被迫退後數尺,他睜著一雙大眼,似乎有點摸不清此時的情況。

 

「你是何人,竟會出現在此!?你可知,此地是源家放置太刀獅子王的寶物間!」

「我…我就是獅子王啊!」

「胡說!你說你為獅子王,但獅子王乃是一把太刀,怎是你這般模樣?」

「我真的是獅子王!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跑出來的,我以為還要再過一百年!」

「滿口胡言!你究竟侍其為主!?該不會是平家派來探聽虛實的吧!你……!」

 

話語未盡,源賴政的話頓時消失在他自己的視線裡,他瞧見原無一絲光亮的和室裡,透出一抹光亮來,而光亮的來源正是面對庭院大開的紙門外,那輪皎潔的月光,若是只有月光,似乎還不至於讓他大驚小怪,但當光亮照射在兩人身上時,他卻發現理應出現兩條人影的榻榻米,只有他一人孤單的矗立在上,而那名不知底細的入侵者,卻像不屬於這世上萬物般,月光硬是無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這倒是前所未聞的罕事。」源賴政收起刀劍,蹲下身平視獅子王問:「你說你喚何名?」

「我沒有名字。」獅子王委屈的答:「我的刀號名獅子王。」

 

「失禮了,吾這實在是…太訝異了。」

「我沒有責怪的意思,就算是爺爺也一樣。」獅子王走向前拉住源賴政沒有握劍的左手,輕聲道:

 

「我只是…對於能夠親自觸碰您,感到非常的高興。」

 

 

源賴政微微感到吃驚,似乎對於獅子王會有這樣的想法感到很驚訝,但他只是微斂眼眸,將一切情緒盡數藏起,沒有對獅子王那番話給予任何回應,只是將手從他手中抽回,蓋住獅子王微亂的金髮,淡然道:

「先歇息吧,吾只是夜半散步行經此處,順道前來看看,有事明日再說,只是你此…樣貌務必不要讓下人瞧見,以免滋生無謂瑣事。」

 

「爺爺。」獅子王抱緊源賴政蓋在他頭頂的手,將臉深深埋在他寬厚的大手,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只是悶悶的道:

「我知道您害怕我,但我絕對無一絲想傷害您的想法,對於發生這件事,我也感到很吃驚。」

 

「你這孩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源賴政終於露出他今晚第一個笑容,只是裡面的成分讓人分不清是高興,還是無奈的成分居多。「活到了吾一定的歲數,對於人世間發生的什麼事情還不能相信?只是在尚不知對方的底細前,吾是絕對不會將任何破綻展露人前,是敵是友,只在意念之間,只因這凡塵有太多的慾望與誘惑是人所嚮往的,人們無法捨棄,甚至化成修羅也在所不惜。」

 

獅子王將手緊了幾分。「爺爺,您說得我不是很懂。」

 

源賴政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不懂也無仿,因為就連爺爺自己……唉也難逃這魔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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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老爺子約好了不在除了他以外的人前現身,以及明早一定要第一時間來見他種種「條約」,獅子王才心滿意足放過源賴政回到他的寢室裡休息,盡管源賴政的體力與精神不像當時已然大衍之年的老人般衰弱,但饒是如此,仍是被體力、與型態都如同幼童般精力旺盛的獅子王折磨的不小,他無奈的搖搖頭,獅子王這般性格分明不像是那把雕漆著深沉而莊嚴的黑漆該有的模樣,倒像是跟一般人家的幼童並無二致。

 

還沉浸在與老爺子相見的情緒裡,獅子王激盪的心情久久無法平復,他開心的在榻榻米上打滾,其間還不慎撞到擺放在和室裡的裝飾品,他吃痛地摀著腦袋捲縮在角落,一旁還滾落著被他撞到的花瓶。

 

 

「小鬼,瞧你這點出息。」

 

 

「是誰!?」獅子王快速地抬起頭,他顧不上還在隱隱作痛的腦袋,警戒地打量四周,發現了倚在庭院門口似笑非笑看著他的男子。

 

獅子王緊張的攪緊手指,他可還記得前幾分鐘與爺爺做的約定!

 

男子邁著優雅的步伐向他走近,他蹲下身平視面對他很緊張卻又故做鎮定的獅子王,在心理不住的搖搖頭。就這點氣度,竟然是那位大人的子孫所擁有的太刀,同樣都是出自皇家之手贈與的太刀,與比起平家那位小烏丸相比,這小子著實不夠看。

 

「我乃童子切,刀銘安綱,前主為源賴光…啊你不認識對吧?就是斬殺酒吞童子的那位大人,我的名字也正是由此而來,現在由源家世代守護,而你的爺爺正是那位大人的玄孫喔。」

 

見獅子王還是緊張地不敢說話,童子切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活了兩百年,在現今的實戰刀裡也算是長壽,他也有經歷過髭切與膝切短暫的童年,雖比起他們三刀,眼前這隻矮小的太刀明顯還沒有實戰經驗,但守護過源家多代子孫,還是懂得奶娘哄孩子的一套方法,於是他用誘哄小孩的表情靠近獅子王的耳邊,悄俏地說:

 

「我可是有參與老爺子退治鵺的那場戰役喔!想不想知道當時的經過啊?」

 

「欸…欸!!!!!!!」

 

童子切清清嗓子,許久未與其他年幼的刀相處,他試圖讓自己不要表現出同雷上動相處時的嚴肅模樣:「就在不久前,突然傳出鵺出現東三條方向的森林裡,而沒多久天皇所居住的清涼殿便開始發生每晚烏雲壟罩皇宮上空的怪異之事,而裡頭也不斷發出刺耳的鳴叫聲,吵得天皇夜夜不得安寧,因為如此天皇也就為此病倒了。

派人加持祈福也無效果,於是在內閣的大臣們商量後,決定派出第五代正統武士同時也是身為源賴光大人的後代的源賴政老爺子降妖除魔。

老爺子先是到官邸的鎮守寺祈禱許願,而後命侍從豬早太日夜看守烏雲,而老爺子向來是以擅使弓聞名,於是他將山鳥的的尾巴做成尖銳的箭矢,而後攜帶雷尚動與鏑矢水破及山鳥羽作成的箭矢,來到天皇的寢殿廊下守候。到了深夜丑時,果真如傳言從東三條的方向湧現大量的烏雲朝皇宮的方向前進,老爺子瞧見也不慌,待烏雲靠近時,先是拉滿一弦將水破朝烏雲射去,箭落,忽有一聲悲鳴響徹雲霄,只見在黑暗之中,有一龐然大物從夜空中掉落至庭院。老爺子見狀,立刻拔刀帶著侍從奔往該地…仔細一瞧,唉呀!果真見鵺身上插了一把箭矢痛苦地在地上掙扎扭動……」「然後呢!?然後呢!?」

 

童子切好笑地看了一眼上一刻還因為緊張而不敢出言的獅子王,但一提到他所敬愛的主君,果真如他所料,立刻一掃先前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刀劍對主人感情來自於天性,那骨子裡的忠誠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了的。

 

看著獅子王專注認真的小模樣,童子切突然就很想捏捏那圓圓的小臉,而他心裡這麼想著,身體也確實做了,童子切先是捏了一把獅子王白嫩的小臉,在對方控訴的眼神下,才慢悠悠的開口:

「而侍從豬早太當機立斷立刻砍死躺在血泊中的鵺,經過此役,皇宮才算是暫時回到他該有的寧靜……」

童子切歎了一口氣。「但那也只是暫時的,看此情況,過不了多久,天下勢必又將掀起另一番波折啊。」

 

近衛天皇眼中的空洞無神,與瀰漫在他周身的絕望,是無法騙過已歷經百年時光的他之雙眼。雖然當時只是做為源賴政展示兵力與對天皇的恭敬的配刀近隨其身,但只消遠處那一眼,他卻看出近衛天皇周邊那無法散去的黑氣與發黑的印堂,那軟弱無力的樣子,可不像只是單純精神衰弱的病人。

童子切在心中冷笑,皇家不過是想藉此機會掩飾近衛天皇日漸衰弱的身子,天皇一死,勢必會引發其他皇子的皇位爭奪戰,在現在兵力與權力還未劃分清楚之前,可不是那位少年天皇死的好時機。

 

說不定就連鵺的出現,也有可能是那幾位居心叵測的臣子與皇子策畫出來的。

 

 

「童子切太爺爺,您在想什麼?」

白嫩短小的手摸上他的臉,恭敬的語氣雖讓人感受到敬重,但……

 

童子切盡力想維持住臉上和善的表情,但那不時跳動的眉與緊繃的臉卻出賣了他的情緒。

 

「獅子唐嗎?雖說我的年紀是比你年長許多,但以太爺爺相稱你不覺得太過了嗎?」

 

「偶噗四獅子唐!偶四獅子王!」獅子王奮力在童子切捏著他臉頰的魔抓下掙扎著。

 

看著手上變形扭曲的小臉,遭受到極大的"酷刑"還不忘爭取自己"正名"的權益,童子切難得心情好的連手中傳來貓抓似的掙扎都自動無視了,這獅子王的刀號取的可真不錯,只是比起獅子,對現在的他來說小貓或許還來得適合。

 

「您是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刀,不是該稱呼您太爺爺嗎?」獅子王揉著微微發紅的小臉,委屈又不解地道。

 

童子切噎了一下,小鬼的話固然有他的道理,但他覺得小孩子太過誠實似乎不是件好事,他覺得他有必要代替源賴政教導起獅子王何謂"說話的藝術"!

 

「小獅子你看,我像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嗎?」

 

獅子王仔細地看了眼童子切湊過來的臉蛋,故作和善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代表歲月的皺紋,他報復般戳了戳那帶著笑意的臉龐,但因為怕被發現終歸不敢戳太用力,於是他轉而觀察起童子切的臉,發現他的臉跟爺爺比確實比較像那照顧他的兩名侍從般年輕,他點了點頭,誠實地說:

 

「嗯,像糰子。」

 

童子切再次噎了一下,果然小孩子太誠實真不是件好事。「你是在暗諷我臉圓嗎?臭小子。」

 

天知道他根本就沒想過為什麼沒出過幾次門的獅子王會知道這樣民間小吃,他只單純的覺得他真的老了,竟然會因為孩童無心的一言而倍受打擊!

 

獅子王咯咯笑了出來,他覺得這位大人比他接觸過的人們有趣多了,只是他轉念一想,想到破壞了與爺爺的約定,不自覺感到愧疚又害怕。

 

要是爺爺從今以後再也不來見他了怎麼辦!?

 

童子切看著獅子王前一刻還笑臉盈盈下一秒又黯然神傷的臉,發自真心的感嘆小孩子的情緒果真如天氣般陰晴不定,而做為第一個與他深入交談過的"穩重大哥哥",他認為他有義務瞭解這位小孩真實的想法。

 

「怎麼啦?擺出這副模樣。」

 

「太爺爺…」「叫哥哥!」

 

「那個,哥哥…」獅子王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我破壞了與爺爺的約定,我出現在你面前了,要是從今以後爺爺不理我了怎麼辦?」

 

「就因為這件事?不理就不理唄,反正你又沒損失。」

 

「怎…怎麼這樣!可是我…嗚嗚嗚嗚嗚嗚嗚!」

 

唉呀,這次真的欺負狠了!

 

「放心吧,我們付喪神只有歷代主人才看得見,旁人是無法隨意窺見的。」童子切無奈地把在抽噎哭泣的獅子王抱進懷裡,見他還是傷心著,便拍了拍他的背,悄悄靠近他耳邊道:

「而且你的主人是看不到我的,放心吧。」

 

「為…為什麼……?」獅子王揉著眼睛不解地問。

 

「因為我並不想讓他看見。」童子切淡然道,沒有激烈憤慨的心情,就好像只是單純陳述一件小事。

 

「我現在雖為源氏歷代相傳的守護刀,但我認定的源氏主人,一直以來就只有一位。」

「那…爺爺他不是你的主人嗎!?」

「他是,但之後也不再是。你要記著,永遠別把人的感情放到主人身上,因為人的壽命是比你所想的要來的短暫。」

 

 

「他已逐漸老去,但你卻依然如過去般年少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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